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庶女攻略第五百一十五章「庶女攻略笔趣阁」

发布时间:2023-10-12 08:35:05 来源:搜狐

第六十一章 托孤

太夫人忙抚着她的背给她顺气。

好一会,元娘才止住咳嗽。

伸开手掌一看,手心里一团暗红色的鲜血。

大太太看着吃惊,脸上却不露诧异,忙叫了丫鬟们过来给元娘清洗,嘴里却安慰着元娘:“没事,没事。你是郁气攻心,现在吐出来了,很快就会好了。”

而元娘望着手掌心里的血,眼角沁下一滴泪。

“没事的,没事的。”太夫人有些底气不足地安慰她,“你是郁气攻心,吐出了就会没有事。”

机敏的丫鬟们已打了水上前,或跪着端了铜盆,或猫腰帮她褪了镯子,轻手轻脚地帮她洗干净了手。

元娘的贴身丫鬟绿萼眼里含泪地上前喂茶给她喝:“夫人,您漱漱口!”

元娘呆呆地任她扶自己起来喝茶,神色木然地重新躺下。

绿萼服侍完元娘刚刚退下,元娘却“腾”地一下坐了起来。她紧紧地攥住太夫人的胳膊,就像攥住一根救命的稻草:“娘,娘,我不能丢下谆哥,我不能丢下谆哥……您救救我的谆哥……您还记不记得,大夫说我不能生了,我不信,您也不信,到处给我求医问药。什么样的江湖郎中您都礼贤下士,什么蝎子蛤蟆我都尝遍了……好容易怀了谆哥,您带着我去庙里谢菩萨。晚上庙里凉,您怕我受不住,把我的脚揣在怀里……”

太夫人再也忍不住,泪如滚珠般地落了下来。

想起自己长子夭折,二儿子什么也没有留下就走了……谆哥是元娘的亲生子,更是自己最看重的孙子!

“你放心,你放心,我帮着带着。养在我身边!”太夫人掩面而泣。

元娘却“啊”地一声惊呼:“娘,怎么天突然黑下来了。”说着,两手在空中乱摸,“娘,娘,你在哪?”

太夫人忙去携媳妇的手,却有人先她一步握住了元娘的手:“没事,没事。你好生躺着就没事了。”

温和宽厚的声音,带着镇定从容的力量,让元娘突然间安静下来。

“侯爷,侯爷……”她紧紧攥住那个温暖的手,却不知道自己力气小得可怜。

“是我。”徐令宜的声音平静如昔,听不出来与往日有什么不同。

太夫人忙站了起来,把地方让给儿子坐下,又指挥丫鬟们端了安神汤来。

徐令宜亲自接了,低声地道:“药煎好了,喝了好好睡一觉。醒了就好了!”

元娘一声不吭,由徐令宜服侍着把药喝了。

徐令宜安置她重新躺下,给她掖了掖被角,正要起身,元娘却突然伸手抓住了徐令宜的衣角:“侯爷,我是不是要死了?”

徐令宜怔了半晌,道:“你好好养着,别操这些心。”

“我知道,我活不长了。”她的眼睛空洞无神,声音平静中带着一点点安详,“我们夫妻一场,我想求你一件事……”

“你说。”徐令宜垂了眼睑。

“我死了,你从我妹妹里挑个做续弦吧!”

所有的人全怔住,丫鬟们更是大气不敢出,屋子里仿若沉水般的凝重。

徐令宜看了看满屋子静气屏声的丫鬟、媳妇、婆子,目光微沉:“好!”

元娘侧头,空洞的眸子没有焦点的到处乱晃。

“我答应你了。”徐令宜声音很轻,“你好好歇着吧!”

太夫人望着表情平和的元娘,不知道为什么,脑海里突然浮现十一娘那恬静娴然的脸来。

元娘睁着一双大眼睛,努力地寻找徐令宜。

徐令宜思忖片刻,道:“你放心,这件事我会商量岳母的。”

元娘听着,就慢慢地闭上了眼睛。

徐令宜看得明白,轻轻叹了一口气,吩咐陶妈妈:“你派人去弓弦胡同,请罗家大太太来一趟。”

陶妈妈应声而去。

元娘嘴角翘起,绽开一个笑容,歪着头,沉沉睡去。

徐令宜看了妻子一会,站起身来搀了太夫人:“娘,我扶您回去。”

太夫人点头,把元娘交给了陶妈妈。

两人一路沉默回了太夫人的住处,丫鬟们服侍太夫人更衣梳洗,母子俩坐到了西次间临窗的大炕上,丫鬟们上了茶,杜妈妈就把屋里服侍的全遣了下去。

“这个时候去请亲家太太来,不大好吧!”太夫人声音里透着几分迟疑。

徐令宜望着玻璃窗外已绿意荫荫的杏树,淡淡地道:“她既然说出这一番话来,想必已衡量良久,深思远虑过了。我要是猜得不错,她们母女应该早就定下了人选,只等着机会向我提罢了。”

太夫人并没有过多的惊讶。她眼角微挑,冷静地道:“那你准备怎么办?”

“娘和大太太商量吧!”徐令宜回头望着母亲,目光沉沉,看不出情绪,“她怕的是谆哥长不大,我也不放心。就随她的意思吧。她觉得谁好就谁吧!”

“你啊!”太夫人望着儿子摇了摇头,“亲姊妹又怎样?要反目的时候还不是一样的反目?她挑了自己的妹妹,就能保证谆哥没事。我看,要是万一她真的挺不过这一关,谆哥还是抱到我这里来养吧!还可以和贞姐儿做个伴。”

徐令宜有几分犹豫:“您这么大年纪了……”

“又不是要我亲手喂饭喂水的。不是还有乳娘、丫鬟、婆子吗?”太夫人笑道,“再说了,他到我这里,我这里也热闹些。我喜欢着呢!”

太夫人见儿子答应了,点了点头,沉吟道:“你看,罗家十一娘怎样?”

徐令宜微怔:“那个把文姨娘拦在门外的?”

太夫人点了点头:“我瞧着挺稳重的。”

徐令宜突然明白母亲的用意来。不由张口结舌:“她和贞姐儿差不多大呢!”

太夫人不由苦笑:“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。排行第五的年纪到合适,可我看着有点轻浮,排行第十的长得倒挺漂亮,可我瞧着一团孩子气。”

“娘。”徐令宜不由皱了皱,正说什么,有小丫鬟禀道:“太夫人,太医院的刘医正来了。”

太夫人看了儿子一眼,笑道:“请刘大人进来。”

小丫鬟应声,不一会领了个头发胡子全白的老头进来。

“给太夫人请安了。”一进门,他朝着太夫人行礼,看见徐令宜,又给徐令宜行礼:“侯爷也在家啊!”

太夫人虚抬了抬手:“刘大人不必多礼。”徐令宜则和刘医正点了点头。

有小丫鬟端了杌子给他坐。刘医正坐下,将刚才写好的方子奉上。

一旁的小丫鬟拿了,递给太夫人。

太夫人拿出眼镜,歪在大迎枕上看了半天,然后将方子递给了徐令宜。

“这可都是些补血益气的药材。”太夫人的表情有些凝重。

刘医正看了徐令宜一眼,低声道:“现在只能听天命、尽人事了。”

写着药方的白纸被徐令宜捏得翘起来。

“多谢刘大人了!”他的声音淡淡的,吩咐丫鬟送客。

刘医正起身,想了想,说了一句:“四夫人需要静养,不宜再动怒”,然后才给太夫人和徐令宜行礼退了下去。

徐令宜就对母亲道:“您看能不能再给元娘请个大夫!”

太夫人叹了一口气,苦笑道:“刘医正掌管太医院二十年了,你说,让我再给她请个怎样的大夫?”

徐令宜一时语塞。

外面有孩童和少女的嬉笑声传来。

“给我,给我。”谆哥幼稚的声音里透着欢快。

徐令宜不由朝外望去。

一大群穿红着绿的丫鬟、媳妇围在贞姐儿和谆哥的身边,贞姐儿的手高高举过头顶,不知道拿了个什么东西,正逗着谆哥玩,谆哥踮着脚,怎么也够不着,急得围着贞姐儿团团转。

有妈妈走过去说了几句,贞姐儿和谆哥就敛了笑容,然后贞姐儿给谆哥整了整衣襟,两人手牵着手朝这边来。

太夫人也看见了:“贞姐儿是个好孩子。”

“那也是您教得好。”徐令宜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句,转身正襟危坐。

大太太叹口气,也转身坐好了。

外面就传来丫鬟们的禀告声:“太夫人、侯爷,大小姐和四爷来问安了。”

“进来吧!”太夫人声音和蔼,徐令宜的表情却带着几分肃然。

贞姐儿和谆哥进来,恭敬地给祖母和父亲行了礼。

太夫人就朝着谆哥招手:“来,到祖母这里来坐!”

谆哥看了父亲一眼,才怯生生地迈开小脚朝太夫人走去。

徐令宜看着就皱了皱眉。

谆哥的步子就挪得更小了。

贞姐儿也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。

太夫人看着微微摇头,笑道:“侯爷要是有事就先行吧!”

徐令宜欲言又止,想了想,还是恭敬地给太夫人行礼,应了一声“是”,然后走了出去。

没有了徐令宜,谆哥立刻快活起来,他笑着问祖母:“娘还要睡觉吗?她醒了没有?有没有问我?”

贞姐儿也懂了些事,望着谆哥的目光就充满了同情。

太夫人呵呵笑:“是啊,你娘还在睡觉。她醒了,肯定会问起谆哥的。到时候,陶妈妈就会来这里抱你去的!”

谆哥抿着嘴笑起来。

就有小丫鬟禀道:“太夫人,亲家太太来了!”

第六十二章 出嫁

太夫人忙将谆哥交给一旁的乳娘,小丫鬟刚蹲下帮她穿鞋,大太太就急步走了进来。

她脸色苍白,神色慌张,未开言泪已坠:“说元娘她……”

“没事,没事。”太夫人给大太太使眼色,示意谆哥在场,“就是说想您,让我接您过来说说话。”

大太太这才发现太夫人身边的谆哥。

她朝着谆哥勉强笑了笑:“谆哥儿,吃饭了没有?”

谆哥抿着嘴笑,奶声奶气地回答外祖母:“吃了。吃得米团子。”

“真乖。”大太太强笑着摸了摸他的头,乳娘抱着谆哥给大太太行了礼,贞姐儿也上前见了外祖母。大太太从怀里掏了个玉雕的小猴给贞姐儿玩。贞姐儿谢了。太夫人那边正好穿好了鞋,笑着叫魏紫带着两人下去玩,自己陪着大太太去了元娘处。

屋里悄无声息,点着安息香,甜甜的味道让人闻着觉得很舒服。

看见太夫人和大太太,在元娘床边照顾她的陶妈妈忙站了起来。

太夫人示意她别做声,陶妈妈就无声地给两人行了个福礼。

大太太走到床前在陶妈妈之前坐的小杌子上坐下,眼泪无声地淌了下来。

太夫人拿了帕子给大太太擦眼泪,和陶妈妈陪着她在元娘床前坐了一会,然后留了陶妈妈,两人去了前头的院子。

“……请太医院的刘医正来把过脉了,开了几剂定神的药。”太夫人很委婉地向大太太说元娘的病情,然后从衣袖里把刚才刘医正的药方子拿出来递给了大太太。

“怎么会吐了血的?这段时间不是好好的吗?“大太太一面接了药方子,一边嘀咕着。又趁了院子里的亮光仔细地看药方子:”这就是副补气益血的方子,药材虽然贵重,我们这样的人家也不是吃不起……”说着,突然醒悟过来,呆了呆,捂着嘴又哭起来。

太夫人看着也伤心,陪着哭了起来。

姚黄几个见了纷纷上前劝慰:“……可别哭伤了身子,四夫人那边还指望着你们帮着照看四爷呢!”

两人听了,这才渐渐收了泪。

丫鬟们就簇拥着两人去了正屋东边的次间,打了水来服侍两位净脸。

太夫人和大太太重新梳洗了一番,刚刚坐下,大太太的眼泪又扑扑地落了下来。

“好妹妹,”太夫人忍着伤心劝她,“要是元娘醒了要见你,你这个样子,岂不是让她更伤心。”

大太太这才掏出帕子擦了眼泪。太夫人就让人去打井水来给她敷眼睛。又见她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,就亲手沏了一杯茶给她。

大太太接过了茶盅,刚喝了一口,就有小丫鬟跑进来:“太夫人,亲家太太,四夫人醒了,要见您二位。”

大太太听着茶盅一丢就朝外走,把来报信的丫鬟丢开了四、五步的距离。太夫人忙急步跟了过去。

元娘仰面躺在床上,听到动静,侧过脸来,眼睛暗淡无光,没有焦点。

太夫人心中一凛。

元娘,看不见了……

大太太还没有发现女儿的异样,走过去握了她的手:“元娘,你可好些!”

元娘的眼珠子朝大太太转过去,却找不到地方落下,又滑向了另一边:“娘,您什么时候来的?”她声音弱微,细如蚊纳。

“刚来。”绿萼已端了小杌子放在大太太的身后。大太太顺势坐下,问元娘,“你可有哪里不舒服?”

“没事!”元娘笑着摇头:“您看见谆哥了没有?”说话很吃力。

“看见了,看见了。”大太太忙道,“他正和贞姐儿玩得高兴呢!”

“那就好。”元娘笑了笑,道,“娘,是我让侯爷……接您来的。我想着……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……谆哥身边……没人照顾……想从妹妹里面……从妹妹里面……挑个……温柔敦厚的……照顾谆哥……”

这话终于说出来了!

大太太没有一点点未雨绸缪后胜利的喜悦,反而觉得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,更多的,是替女儿不值。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,眼看着就要苦尽甘来,谁知道,却是为别人做了嫁衣。

她望着面黄肌瘦的女儿,心里悲愤交加,泪流满脸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
元娘看不见母亲的表情,手在空中乱抓:“娘,娘……”

大太太吃惊地望着女儿:“元娘……”紧紧地把女儿的手攥在了手心,“你的眼睛……”

“没事,没事。”元娘握住了母亲的手,“一时头晕,看得不十分清楚!”

大太太听着很是狐惑,还想仔细问问,元娘已笑道:“娘,您就帮帮我……从妹妹里挑一个来……照顾谆哥吧!我放心不下他……”几句话,已嘴唇发白。

大太太流着眼泪点了点头。

元娘只好再次问母亲:“好不好?”

是要说给太夫人听吗?

大太太思忖着,大太太道:“我答应你,我都答应你!”

元娘就露出一个笑容,然后眸子乱转地找太夫人:“娘,您看,您看我哪个妹妹好?”

太夫人想到大太太听到元娘说“找个妹妹照顾谆哥”的时候,只有伤心没有惊愕,心中已是千转百回。现在见元娘问她,她淡淡地笑了笑:“亲家太太是母亲,几个小姐都由她亲自教导,最是熟悉不过的。我只望谆哥好就行了!”

大太太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了。

直接说十一娘,会不会引起徐家人的反感。不说十一娘,要是弄巧成拙了怎么办?可要是今天不把话说明,又辜负了女儿的一番苦心……

她犹豫着,元娘已轻声道:“娘,您看,十一娘怎样?虽然说年纪小,但,但端庄大方,举止得体……”声音非常的虚弱。

太夫人微微一怔。

没想到,元娘选中的是十一娘!

她就想到了那天小院里发生的事。

难道,这十一娘也参与了其中不成?

念头闪过,心中微微有些不快起来。

大太太见这话时女儿说出来的,知道她定是有几分把握的。连连点头,附和着女儿:“你说好就好。都依你。”

元娘就问太夫人:“您,您觉得怎样?”

太夫人沉吟道:“会不会太小了些?”

“年纪是小了些。”元娘笑得苍白,“可年纪小也有年纪小的好处。到时候您亲自带在身边调教两年,想来性子会更沉稳,做起事来也让人更放心了。”

火石电光中,太夫人突然明白过来。

年纪小,就不能圆房……拖个几年,谆哥长大了……

这才符合元娘一向的行事作派!

太夫人想想也好。

兄弟间相隔岁数大一些,矛盾也会小一点!

“还是元娘考虑得周详。”太夫人笑道,“就看亲家太太觉得怎样了?”

没有任何波折地通过了……

大太太轻轻松了口气。点头道:“十一娘是我看着长大的,是个好孩子。以后定会对谆哥好的。”

元娘听着,眼睑就缓缓地垂了下去。

“元娘!”大太太心中一悸,泪流满面。

太夫人也紧张地上前几步走到了床头,喊了一声“元娘”。

元娘又缓缓地张开了眼睛:“娘,我累了,想睡一会!”

“好,好,好。”大太太忙道,“你睡,你睡,我在这里守着你。”

元娘听着微微笑,露出了孩子似恬静的笑容。

送走大太太,太夫人去了半月泮。

徐令宜正在作画。

看见母亲进来,他丢下画笔迎了上去:“您有什么事让小丫鬟叫一声就是了,何必自己过来。这么老远的……”

“我正想走走。”太夫人说着,就由儿子搀着走到了画案前。

云山雾绕中,一个老樵夫戴着蓑笠盘桓独行于羊肠小道间,孤寂落寞跃然纸上。

太夫人看了半晌,轻轻叹了一口气,转身坐到了堂屋的罗汉床上。

徐令宜亲自沏了一壶老君眉给太夫人。

太夫人接过茶盅喝了一口,望着堂屋外初雪般的梨花,笑道:“这花到开的长。”

“今年春天来得晚。”徐令宜坐到母亲下首的太师椅上,顺着母亲的目光望过去,“不过,一旁的杏树倒结了几个小青果。您等会要不要去看看。”

太夫人听着来了兴致,起身道:“我们去看看!”

徐令宜忙搀了母亲,丫鬟婆子簇拥着去了半月泮旁的杏林。

春光下,太夫人缓缓把元娘的决定告诉了徐令宜,“……都想到一块去了。只是不知道这小姑娘是不是表里如一。”

徐令宜的脚步就顿了顿。

“娘,不管她是不是表里如一,既然元娘敢让她来照顾谆哥,必有能拿捏住她的手段。”他望着身边融融春日,“你就放心吧!”

太夫人就停下了脚步。

她打量着儿子,表情十分认真。

“怎么了?”母亲留了下来,徐令宜低头,看见母亲目光异样,笑道,“您想说什么?”

“我听说小五让丹阳穿了小厮的衣裳,带着她跑到茶楼里听戏……”

徐令宜忙笑道:“娘,您放心。我会好好说说他的。他再不会这样胡闹了。”

太夫人怔怔地望着儿子,沉默片刻,怅然道:“不用了,他们过得快活,我也快活。随他们去吧……”眼角微湿。

徐令宜不解地望着母亲,不知道她为什么伤心!'

第六十三章 出嫁(中)

大太太匆匆地下了马车,在垂花门前迎接的杭妈妈看她眼睛浮肿,知道元娘的情况肯定不妙。一面跟着大太太往屋里走,一面急急地道:“忠勤伯府来了两个妈妈,说是请五小姐,十小姐和十一娘五日后到忠勤伯府赏春。”

大太太突然停住了脚步,杭妈妈差点撞到她的身上。

“忠勤伯府甘家?”大太太目光凌厉,“赏春?”

杭妈妈连忙点头:“是甘家七小姐派来的,请得极诚,大奶奶接了帖子。”

“大奶奶人呢?”大太太的声音有些严厉。

“在堂屋。”杭妈妈忙殷勤地笑道:“大姐姐前把几位小姐的嫁妆都拟了单子,正准备等您回来商量着好去买些什么东西!”

大太太微微颔首,快步进了屋。

大奶奶忙迎了上前:“娘,大姑奶奶她……”

大太太眼角的泪水又涌了出来:“虚惊一场!”不想过多地谈起这件事。

“那就好。”大奶奶庆幸,“我陪嫁里还有两支百年的何首乌,要不,给大姑奶奶送去补补身子?”

大太太略一思忖,竟然道:“也好。这样的好东西我一时也凑不到。”

大奶奶就让杭妈妈去拿,自己扶着大太太坐到了西次间临窗的大炕上,然后接了丫鬟们上的茶,亲自端给了大太太。

大太太啜了一口茶,道:“大老爷呢?”

大奶奶笑道:“被同窗拉去喝酒了。还嘱咐了外面的小厮晚上给他老人家留门。”

大太太脸色铁青,手里的茶盅就簌簌发起抖来。

大奶奶屏声静心,不敢多言。

半晌,大太太的脸色才慢慢缓和了些。

“听说忠勤伯府的甘家七小姐给五娘几个下了请帖,想请她们去赏春?”

大奶奶忙应了一声“是”,笑道:“正等娘回来拿主意呢!”

“让她们去。”大太大表情淡淡的,突然转移了话题,“我让你给她们买嫁妆办得怎样了?”

大奶奶就从衣袖里拿了一份厚厚的单子出来,“这是我没事的时候拟的,您看怎样?”

大太太看得很仔细。不过,刚看了几行,就有小丫鬟禀道:“大太太,大老爷差人来问您回来了没有。要是回来,想问问大姑奶奶怎样了?”

大太太听了脸色就柔和起来,道:“回了大老爷,没什么事。”

小丫鬟应声而去。

大太太就将单子递给了大奶奶:“你想得很周到,不照你拟的单子买。要是钱不够,再添点也行。这两天就把这事给办了。”

前两天还说不急,慢慢买,要紧的是不要超了。怎么今天就……

又想到婆婆回来时的模样,心里若有所感。

大奶奶就笑着应了声“是”。 

大太太又吩咐大奶奶:“我要让杭妈妈帮我办点事。”

大奶奶自然是应“是”,待杭妈妈拿了首乌过来,就笑道:“您有什么事,尽管吩咐她就是。”

大太太将何首乌交给了许妈妈:“送到大姑奶奶那里去。”

许妈妈应声而去。

大太太让大奶奶去拿了黄历来。她一边翻着黄历,一边吩咐杭妈妈:“你去趟刑部给事中黄仁黄大人的府上,就说下聘的日子就定在……”说着,翻到了三月初九,“……三月初九好了。”

大奶奶和杭妈妈都吃了一惊。

这是不是太急了些,离会试的日子不到九天。

如果说刚才大奶奶还有些怀疑,那现在,就很肯定了。

她不敢多问,笑道:“那我得准备准备才是。”

到了下聘的那天,女方要招待男方的来人大吃一顿的。

杭妈妈更是福身给大太太道了一声恭喜,这才笑盈盈地去了。

大太太并没有喜悦之色,神态间反而有了一丝疲惫,“我们刚搬进来,东西都新着,到时候在门口处挂两大红灯笼就行了。至于酒席,什么东西燕京都有卖的,捡了贵的回来让灶上的婆子做了就是,又不是不会。”

大奶奶笑着点了头:“我这就去安排。”

大太太“嗯”了一声,又道:“你明天一早就去趟王夫人家里,请她做我们家的媒人!态度不妨诚恳些,能把她请来为好。”

大奶奶应了,大太太这才叫了珊瑚和翡翠几个进来给她更衣。大奶奶识趣地退了下去。

到了晚上,大家都知道大太太把五娘许配给了钱公子。

五娘脸色煞白。

常薇和紫苑立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吭。

十一娘知道了不由在心里叹气。

看样子,这位茂国公府的王公子问题不小?

冬青正服侍她洗脚,笑着和她说话:“听说大奶奶把嫁妆都买回来了,满满的堆了大半边屋子。”

十一娘笑道:“就是堆了一屋子,也顶不过薄薄几张银票。”

“那倒也是。”冬青笑着,拿了干帕子重新给十一娘擦了脚,这才拿了丝袜给她套上,“您说,要是钱公子金榜题名了,我们家岂不有了个进士姑爷?”

大周乡试是每年的十月,会试在次月中旬,殿试在四月初一。

正好琥珀捧了衣裳进来,听了笑道:“今年参加会试的人可真多啊!”

冬青点头:“我们的大爷、二房的四姑爷、还有钱公子……要是都中了,那我们家就是一门三进士了。”

琥珀掩嘴而笑:“我们家早就一门三进士了。要说父子同进士。也不对,姑舅三进士?也不能这样说……哎呀,我们家好多进士!”

大家都哈哈哈笑起来。

那边大老爷听了却直皱眉头:“会不会太快了?哪有这个时候定,还是等五月份再说吧!”

“老爷也有糊涂的时候。”大太太笑道:“等到了五月份,新科的进士出来了,这门亲事我们攀不攀得上还是两说呢!”

大老爷不以为然:“要是那姓钱的这样短视,这门亲事不要也罢!”

“看你。是面子要紧,还是女儿的前程要紧?”大太太嗔道,“这个事我说了算。”又道,“我有件事跟你商量。”大太太笑道,“你也知道,那姓钱的家境贫寒,我怕五娘过去了吃苦,想给一千两银子的压箱钱给她,你觉得怎样?”

看见大太太这么大方,大老爷自然很是高兴,连连点头,“好,好,好。”

到了初九那日,黄夫人一大早就带了银锭、如意金钗和八色果品、茶叶等物登了门,坐下来喝了一杯茶,罗家的媒人王夫人才姗姗而来。

两人交换了写着五娘和钱公子的礼金,黄夫人将带来的东西交给了罗家的人,由大奶奶陪着在内宅吃酒。

期间提起钱公子的住处:“……国子监旁边租了个两间的小屋,这一时半会又找不到房子。只有等五月过后再商量婚期了。正好那个时候考完了,来个双喜临门。”

大太太想着,要是钱公子真的中了进士,那就得考庶吉士,如果再考中了庶吉士,就得在燕京再留三年。如果没有考上,少不得要在燕京候缺。要是快的话,到了七、八月份就能谋个差事了,要是慢,恐怕要到明年开春也不一定。

她在心里划算着,笑道:“五月也快了些,不如等到九月份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好日子。”

大户人家说亲,一年半载是常事,四年五年也平常。能得到罗家这样一句话,黄夫人已是很满意,忙笑着应了。

五娘的婚事就算是定下来了。

第二天,大奶奶把钱公子带来的果品和茶叶等物分了两份,差人给二老爷和三老爷各送去了一份。

二太太和三太太知道了,都纷纷登门祝贺。

五娘就躲在屋里不出来。

十娘和十一娘出来给众位长辈行礼。

大家说说笑笑去了五娘那里,五娘羞答答地站在那里不说话,十一娘却想起了昨天晚上听到的碎瓷声。

二太太就拉了五娘的手笑道:“我们家五小姐有福气,一嫁就嫁了个举人。以后定能挣个凤冠霞帔回来。”

三太太也笑道:“这也是大嫂的福气。”

大太太呵呵笑,看五娘的脸红得快滴出血来,笑着请大家去了自己屋里。

大家坐下来喝茶聊天,吃了午饭,开始摸牌闲话,七娘、十一娘陪在一旁看牌,十娘则坐在一旁嗑瓜子。

打了几圈,七娘坐不住了,给十一娘使眼色,然后对二太太道:“娘我们想去看看五姐。”

七娘笑嘻嘻地应了,拉了十一娘的手朝着十娘扬了扬下颌。

意思是问她去不去。

照着以前,十娘是理也不理的,这次竟然放了手中的瓜子,“母亲,我们也去看看五姐。”

大太太抬头看了她一眼,又见七娘挽着十一娘,点了点头。”

三个人站起来就要走,早在一旁待得不耐烦的五爷和六爷立刻起身跟在了她们的后面:“娘,我们也去看五姐。”说着,一溜烟地跑到了她们前面,惹得七姐咯咯直笑。

三太太忙吩咐身边的丫鬟:“快跟了去。”

一群人去了五娘那里。

五娘正盘腿坐在临窗的炕前做针线。

七娘一见她就掩嘴笑起来,五娘抬头,板着脸,没有一点喜色。倒让七娘不好意思:“五姐,娘她们都在打牌,我们到你这里来歇歇脚。”

五娘勉强露了个笑容,叫了紫薇给她们上茶。

七娘和十一娘坐下,五爷和六爷却在屋里到处窜。

穗儿跟在身后,一会道:“小心别把小姐桌上的笔筒给撞下来”。一会儿道:“小心别把小姐的花几撞翻了”。把五爷的脾气说出来了,抬脚就踹在了穗儿的胸口:“小娼妇的,你说谁呢?”

第六十四章 出嫁(下)

穗儿被踢得脸色发白,捂着胸口却不敢叫,强露了笑脸,道:“奴婢该死!”

五爷见她认错,虽然有些消气,到底觉得没意思,拉了十一娘嚷道:“十一姐,我们去你屋里吧,你屋里还有窝丝糖没有?”

十一娘不喜欢五爷这种态度,小小年纪,出手就伤人。

她笑道:“我怕牙坏,早就不吃窝丝糖了。”

五爷听了很失望。

七娘也觉得没趣,笑着赶他:“我们姊妹说心里话,你们两个小子在这里做什么?快出去,快出去!”就叫了两人的乳娘和丫鬟们来,“把他们带出去玩去。”

六爷一向有点怕这个姐姐,听着期期艾艾地,五爷却是除了三老爷和三太太谁也不怕的,朝着七姐冷笑:“爷们的事你少管!”

“哎哟,你算是个你们?”七娘在家里最小,她刚出生没几天二老爷就中了举,她越长越大,二老爷的官路越走越顺,父母最为宠爱,也是个不怕事的。“你要是爷们,还踢女人。快出去,要不然,我去告诉三婶,看她不让你去蹲祠堂。”

“我们家祠堂在余杭!”五爷嘴里依旧不饶人,“你当爷是不懂事的孩子。”说着,还是领着弟弟退了下去。

七娘听着掩嘴而笑,转身却看见五娘和十一娘坐在那里不吭声。

“怎么了?”她笑着去穗儿那里,“快看看,有没有伤着?”

穗儿小声谢了,和灼桃去了一旁的耳房。

“五姐也太让着他了点。”七娘不由得嗔道:“他这种人,就是柿子拣软的捏。”

十娘却在一旁冷冷地一笑:“这话也就七姐能说,要是我们,蹲祠堂的只怕就要换人了。”说得七娘脸上红一阵白一阵。

十一娘忙出来解围:“自从七姐跟着二婶回了燕京,我们很久都没有聚在一起了。趁着大家今天都在,不如来打叶子牌。”

七娘连声称好,十娘却撇了撇嘴,道:“没什么意思!”然后叫了丫鬟金梅和银瓶回了屋,“昨天一夜没睡好,补睡去。”气得七娘脸都白了,“一天到晚阴阳怪气,难怪不讨大伯母喜欢。”

那边五娘听了却是“哼”了一声,道:“人家是要嫁人公卿之家做夫人的,自然不用与我们这些人应酬。”不免有几分酸溜溜的味道。

七娘听着这话里有话,立刻凑了过去,“什么意思?是不是又有谁家来提亲?”

十一娘就朝着五娘递了个眼色,然后笑道:“我们可没有听说,七姐是不是听说了些什么?”

五娘这才压了压火气,笑了笑。

七娘看着两人的神态:“你们不说我也会知道的。”

十一娘打了个马虎眼,叫冬青去拿叶子牌,“上次七姐赢了我二十文钱,今天可要小心点。”

七娘大笑,三人叫上紫薇,围着坑桌打了大半天的叶子牌。

吃完晚饭,送走了二房和三房,五娘突然来了。

“十一妹,我有话跟你说。”

十一娘就遣了屋里的人。

她忍不住抱怨起来:“……我自认从来没有做过一桩让母亲心烦的事,怎么给我定了这样一门亲事。如若是落魄的士族,我也好想些。这钱公子分明就是个闾巷祚门的。这样的人家,眼界只有芝麻大小,自以为家里出了个举人就上了天,却不知天外有天,人外有人。你眼里的富贵,和别人相比是寒酸,偏偏还不知道轻重……到时候,不做官,实在是有负母亲这番恩情;做了官,只怕是自己脚上的泥还没有洗干净,那些三姑六婆就又来打秋风了……”

十一娘倒了热茶听她唠叨,续了两、三杯茶,她情绪才渐渐平静下来:“……我反正就这样了。年纪轻的时候跟着他受苦,等年纪大了,他出人头地了,我也人老珠黄被人嫌了!”说着,她握了十一娘的手:“十一妹,你一向宽容大度,待人真诚。我说一句话,你别见怪。你看今天王爷,踢了我丫鬟,我还要赔着笑脸。七妹却能把他赶走。为什么?不过因为我们是庶出的,在家里说不上话。想当初,母亲对我说,让我进京是帮着大姐照顾谆哥的,可你看,她转眼又把我许给了钱公子。”她望 着十一娘,眼角微湿,“我们姊妹只有互相照应,以后才有好日子过。”

她是猜到了自己会嫁到永平候府里去吧?和十娘相比,大太太明显要喜欢她。不管出于什么样的考虑,大太太都不可能把十娘嫁到永平候府去。两相比较,结果立现。所以这个时候来向自己解释当初的说法,挽回些颜面……

十一娘微微地笑:“我瞧着钱公子也挺好,你看我们四姐,二婶花了这样大的精力,也不过和五姐一样。”

五娘听着微微笑起来:“你真的这样想?”

十一娘点头,语气真诚:“人是好是坏要看以后。像母亲,大家都说她有福气,倒不是父亲做了多大的官,是说大爷孝顺。”她是真的想打消五娘心中的不平,不管怎样,大家姊妹一场,能点拨她的时候就点拨一下,至于五娘能不能听进去,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!

五娘果然是个聪明的,脸上的表情渐渐舒缓。她笑道,“你们后天要去忠勤伯府赏春吧?我看十妹在你那里搜刮了不少东西,我那里还有套青金石的头面,明天借了你戴去。压她一头再说。”说到最后,已语带愤然。

相比十娘,她更愿意自己好吧!

十一娘谢了她,两人又说了几句话,五娘起身告辞,十一娘亲自送她到了门口才折回来。

滨菊奇道:“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,五小姐竟然来找我们家小姐说心事了。”

琥珀笑道:“这也有什么好奇怪的。我们家小姐温柔敦厚,又不是那嘴角轻佻的,大家有话都愿意跟她说。更何况,这院子里,五小姐除了我们家小姐,还能找谁说心事。”

“大家都别说了。”十一娘可不想这话传出去,要不然,五娘还以为自己在丫鬟面前夸耀了些什么,恨上自己,未免得不偿失。“歇了吧!”

第二天去给大太太请安,大太太提起去忠勤伯府做客的事,“……趁着这大好春光出去走走也好!”

五娘立刻道:“娘,我不去!我就在家里做针线。”

大太太很满意她的表现,笑道:“这原是我们家十一小姐当话,现在倒从五小姐嘴里说出来了。到底是懂事了!”

五娘羞赧地低了头。

十一娘很感激甘家七小姐,不仅记得她们,派人来送帖子,而且知道她们处境艰难,派来的妈妈极擅言辞,把大奶奶说得没有招架之力。

虽然最终大奶奶也没有松口,但这份心意她却能感觉的到。

“十一娘也留下来吧!”大太太笑望着她,“你五姐要做的针线多,你又是个好手,留下来帮帮她也好。”

十一娘不敢违逆,笑着应了“是”,心里有淡淡的失望,觉得辜负了甘家七小姐的好意。

大太太点头,笑着对许妈妈道:“那你陪着十小姐去吧!让你也出去玩一天。”

像这样的春宴,府里有丫鬟、妈妈服侍,跟过去的人自然有招待,被当成宾客,有人陪着吃酒赏春,是件十分畅快的事。不过,大太太派许妈妈亲自跟过去,恐怕不仅仅是为了让许妈妈当这份美差,更有管束十娘的意思吧!

许妈妈估计也想到了,笑着应了“是”,还打趣道:“我也可以跟着去见识见识。”

大家都笑起来,众人又说了几句笑话,见有管事的妈妈来回话,都准备起身告辞,刚站起来,有小丫鬟禀道:“大太太,王夫人来了!”

这么早……十一娘微怔,大太太已笑道:“请她进来!”一面说,一面去迎。

王夫人却笑盈盈地走了进来:“恭喜大太太了,我特来讨杯喜酒喝。”

大太太听了喜上眉梢,忙上前携了王夫人的手,“全是您的功劳。”又吩咐五娘几个,“你们回屋歇着去吧!”

一听这口气,大家都知道这王夫人是来做什么的了!

五娘不免有些迟疑,十娘却是转身就走。五娘望着她的背影,抿了抿嘴,这才和十一娘退下。

果然,那王夫人是来为茂国公家提亲的。所提之人正是十娘。

大太太很爽快地应了,下午亲自去了一趟三太太家,请了柳阁老一位在翰林院任修撰的门生金大人为大媒。

这样一来,第二天忠勤伯家的赏春宴娘就不能去了。大太太就让十一娘写封信去,把情况委婉地说一说。

十一娘应了,不仅写了一封信给甘家七小姐,还让送信的人带了两个荷包、两块帕子给甘氏姊妹,谢谢她们的邀请。

过了两三天,王家来罗家拿庚帖——请的大媒是已去了福建上任的王夫人胞兄,现在在禁卫军虎威营任都指挥使,正三品的大员,算是比较有面子的事。

两家换了生庚八字,定了四月十二日下聘。

大家都很高兴,觉得家里又会出一位公卿夫人,罗家会越来越好。

然后大太太就投入到了为罗振兴准备参加会试的事。

不仅从里到外做了一身新衣裳,还特意派人去燕京最好的笔墨店多宝阁买了两套文房四宝回来,一套给了罗振兴,一套让人送去了钱公子。

钱公子接了东西,还特意写了一封感谢的信来,说他日后飞黄腾达,定不忘大太太的恩情。

大太太看着喜笑颜开,让人买了春熙楼的水晶烩送过去。

第六十五章 凋零(上)

到了三月十八那天,大老爷天没有亮就起来了,祭拜了祖先,又说了一些下场考试应该注意的事。然后和大太太、大奶奶、五娘、十娘、十一娘还有丫鬟婆子浩浩荡荡一大群人送罗振兴到了门口。

外面的车马早就备齐了,小厮打着灯笼扶着罗振兴上了车,直到看不见了,大太太还站在那里张望。

“回去吧!”大老爷看着笑道:“还有几天工夫呢!”

大周科举,三场连考,要到二十一号罗振兴才考完。

大太太点头,随大老爷回了屋,路上还在叨念着,“也不知道钱公子身边有没有人照顾。”

“你就不要操这么多心了!”大老爷道,“这种事也讲究成事在人,谋事在天的。要不然,怎么有那么多鸿学才子曾经落选。”

大太太听着也有道理,不再唠叨。只是吃完早饭后,就开始念经。大奶奶也很是不安,跟着大太太一起念。

满屋的人都静气屏声,蹑手蹑脚。

到了吃午饭的时候,四爷罗振声来了。

大老爷听着脸就冷了三分,待罗振声进来,他手里的筷子就丢在了他的脸上:“……你总算知道来了。你大哥今日下场,你知道不知道?”

十六岁的罗振声正处于发育期,个子高高的,白皙清瘦,像站不直似的总含着胸,给人感觉有些畏首畏尾的。

看见父亲发怒,他立刻吓得脸色苍白,呆呆地站在那里,不知道该如何是好。

大太太就朝着一旁的许妈妈使了一个眼色,然后笑着起身劝道;“好了,好了。孩子没出过远门,晚来几天也是常事。今天是兴哥的好日子,你就别发脾气了,小心触了……”霉头两个字就咽了下去,改口道“不妥当。”

大老爷就瞪了罗振声一眼,大太太忙吩咐一旁的吴孝全——罗振声是他去通州接回来的:“四爷赶路也累了,下去吃午饭吧!”

罗振声忙给大老爷和大太太行礼,由吴孝全带着退了下去。

那边五娘听到消息已派了丫鬟紫薇来迎:“四爷,您可来了!”

罗振声却急急拉了紫薇的手:“紫薇姐姐,你快去跟五姐说一声,地锦病了。”

紫薇一征,又看着罗振声满头大汗,应了一声,匆匆去了五娘那里。

地锦比罗振声大两岁,从小就在他身边服侍,对他忠心耿耿,是三姨娘和五娘最信任的人,现在听说她病了,五娘也很急,忙趿鞋下炕:“四爷住哪里?”

“住正院的东厢房!”紫薇迟疑道。

五娘的动作就慢了下来。想了想,道:“你去看看地锦是哪里不舒服,我这里还有些百合固金丸、枳实寻滞丸、五芩丸……”

紫薇应着去看地锦。

地锦脸色苍白,人怏怏的:“都是我不好,耽搁了四爷的行程。我没什么事,你跟五小姐说一声,就是晕船。”

紫薇见她只是精神不好,安慰了几句,回了五娘。

五娘还是有些不放心,让紫薇带了些百合固金丸去。

她们这样进进出出十一娘那里也得了消息,派了琥珀去问候了一声,回来道:“她锦姐姐也晕船。”

十一娘就让琥珀送了一包龙井去:“喝点清淡的茶,人感觉舒服些。”

地锦谢了一十娘的好意,琥珀就坐在那里和她闲聊了半天,期间有小丫鬟送了面汤进来,地锦闻一口都觉得难受,又晕晕地要睡,琥珀见着就告辞了。回去告诉十一娘:“……家里出了事,五姨娘一开始常常哭。后来吴孝全家的常去开导五姨娘。地锦他们来的时候,五姨娘好多了,开始跟着慈安寺的师傅吃长斋了。”

十一娘不由眼神一暗。

五姨娘还不到三十岁呢!

琥珀知道十一娘担心生母,可担心有什么用,除非是能嫁了……

心念一转,自己到吓了一跳,遂逃也似地转移了话题:“小姐,四爷去大老爷那里回话了。也不知道大老爷会怎样处置四爷?”

“事已至此,不过是训戒两句罢了。”十一娘打起精神来应付了几句,然后让人拿了针线来做。

琥珀见状不再说什么,端了小杌子在十一娘身边坐下,帮着给五娘做出嫁的鞋袜——大奶奶拿了单子来,让十一娘屋里的人照着单子做针线。

大老爷果如十一娘所说,把罗振声大骂一顿后,气消了不少,又看着他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,长叹一口气,让他退了下去。

他就去看五娘。

五娘看着摇头,只好笑道:“你哪天才能让人不操心啊!”又问,“三姨娘可好!”

罗振声笑道:“你们走后没多久受了点风寒,我到杭州府请了大夫来给姨娘看病,还用了上好的人参、燕窝,姨娘的病很快就好了。”

五娘听了不由瞪眼:“你怎么能到杭州府给姨娘请人看病,余杭就没有大夫了吗?还用上好的人参、燕窝,是从库里拿的,还是买的?要是从库里拿,你来之前还上了没有?”

罗振声听姐姐这么说不免有些失望,低声道:“你怎么和姨娘说一样的话……”

五娘就轻轻拍了一下桌子:“那些人参燕窝从什么地方来的?”

罗振声吓了一跳,忙道:“从库里拿的。不过,姨娘都给我补上了。”

五娘这才松了口气。然后脸上飞起霞色:“你好好的,别惹事。要是你姐夫这次高中了,我让他带你去任上,做个师爷之类的……你也不用这样拘谨了。”

罗振声听着愕然:“什么姐夫?四姐夫吗?他要请师爷也只会请三哥,怎么会轮到我?”

紫薇在一旁掩嘴而笑:“是我们家小姐!我们家小姐前几天刚刚订了亲,姑爷是大爷在国子监的同窗,今天也参加会试。”

罗振声听着精神一振:“真的,真的!这可是天大的好事!”

五娘笑着没有做声。

姐弟俩正高兴着,有罗振声那边的小丫鬟进来道:“四爷,地锦姐姐刚才又吐了。”

罗振声听着脸上立刻露出惊慌的表情,匆匆和姐姐说了一句“等会再来看你”,就随着那小丫鬟去了。

五娘看着不由皱眉:“这个地锦,什么时候这样娇嫩了!”

正说着,紫薇进来道:“小姐,永平候府的人又来请大太太了。”

五娘不由微怔,喃喃地道:“难道是拖不得了……”

大太太脚步匆匆地跟着嫣红去了元娘的住处。一进门,吓了一跳。

屋子里鸦雀无声地立满了人,三夫人、五夫人还有文姨娘和那个新进门的乔姨娘都在,个个拿着帕子在擦眼角。

大太太看着心里“咯?”一下。

正要开口问,太夫人身边的魏紫已神色肃然地迎了过来,“大太太,请您跟我来。”说着,转身就朝内室去。

大太太只好跟了进去。

就看见太夫人正坐在床边的锦枕上垂泪,身边还立了个胸前背后有葵花花纹的圆领衫的内侍。

看见大太太走了进来,那内侍的眼睛就闪现着同情之色。

大太太已有几分明白,两腿一软,竟然迈不开步子。

一旁的许妈妈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大太太。

听到动静的太夫人站了起来,一面轻轻擦了擦眼角,一边轻声地道:“亲家太太,你这边坐吧!”声音里已有了哽咽。

大太太只觉得自己浑身发虚,由许妈妈扶着,跌跌撞撞地到了元娘的床前:“元娘,元娘……”

元娘面如素稿,唇色青灰,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,连胸口的起伏都感觉不到。

大太太不由握了女儿的手,刚喊了一声“元娘”,元娘眼睑微动,睁开了眼睛。

那是一双没有焦点的眸子,目光涣散,没有生气。

“娘!”她轻轻地喊了一声。

大太太眼泪已如雨般落下来:“是,是我。”

元娘嘴角就扯了扯,想笑,却没有笑出来。

“我死了以后,谆哥就交给我妹妹十一娘。”她锵锉地产出这句话,人就开始大口地喘气。

这是女儿在交代遗言……

大太太忍不住哭起来,却还要大声地道:“我知道了,我知道了!”

一时间,屋里屋外一片低低的抽泣声。

元娘就吃力地喊了一声“绿萼”。

绿萼含着眼泪应了声“是”,然后从元娘的枕头下面摸出一个雕红漆的匣子。

“给贵人。”元娘声若坟蚋,“请贵人帮我交给皇后娘娘。”

绿萼恭敬地递了过去。

那内侍躬身应“是”,屋里立刻安静下来,依然可以听到有人倒吸冷气的余音。内侍就恭敬地笑道:“夫人放心,奴家一定带到。”

“是我给皇后娘娘的奏折,”元娘嘴角微翘,“请皇后娘娘体恤我爱儿的慈母心肠。”

“放心,放心。”太夫人啜泣起来,“这件事,我为你做主。”

元娘整个人就松懈下来:“娘,我想见见谆哥!”

太夫人听了忙吩咐去抱谆哥。

不一会,乳娘就抱了谆哥来。

谆哥睁着大大的眼睛,目光慌张,看见母亲,就要扑过去。

乳娘不敢放手,谆哥挣扎着:“娘,娘……”

元娘抬手,半空中又落下。

太夫人低泣:“让他去……”

乳娘这才敢把谆哥放在地上。

谆哥立刻朝母亲小跑过去。

“娘,娘……”他熟练地爬上母亲的床,“您不睡觉了吗?”

元娘笑:“我要睡觉。不过,我睡觉的时候,你要听你十一姨的话。”语气轻得像羽毛般。

“十一姨是谁?”谆哥很是不解,歪着头望着母亲,“我为什么要听她的话?我听娘的话不好吗?”

大太太忍不住,大哭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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