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别人都当她和校草是一对却不知「长相平凡卑微受」

发布时间:2023-10-18 08:34:36 来源:搜狐

01

我掌握着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——纪远暮其实是个脸盲!

高中那会儿,我还真不知道他患有脸盲症。大一开学不久,他一通电话把我叫了出去。

夜色中,他的神色我看不清楚,但他说话的语气戚戚焉:“宋小汾,我们是同一所高中毕业的,这个缘分别人比不了。那时候,我也帮过你很多是吧?那么……”

他铺垫那么久,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,可我困意再度袭来,就有些不耐烦:“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

纪远暮的声音低了下来,这才告诉我,他好像患了脸盲症。脸盲症比较小众,有时候比较尴尬。我们上课地点不固定,经常几个班一起上大课,各种活动纷至沓来,他最近感觉越来越为难。

我们高中三年同班,大学四年也同班,对彼此情况相当了解,所以他想请我时刻陪着他,在他认不出人的时候,给他适当的提醒,防止他犯错误。

听到这话,我担忧地捂住胸口,撇撇嘴:“时时刻刻?我恐怕做不到吧?”

他给我一记爆栗:“想什么呢?”

对于他的请求,我还在犹豫。纪远暮这人长得好,开学前不知道谁爆出一张照片,他穿着身校服,眉眼干净俊秀,就被封为A大校草,追求者无数。我喜欢安静,如果陪在他身边,相当于树敌无数。

见我还在徘徊,他换了副可怜兮兮的模样:“如果你为难就算了,不过是认不出来人,也没什么,丢人就丢人吧,大不了我把病例公布在学校贴吧,就算有人嘲讽我也无所谓。我平时骄傲惯了,杀杀身上的锐气也正好……”

我这人还算善良,尤其看不得帅哥受苦,索性狠狠心咬咬牙:“这个忙我帮了!”

纪远暮立马收起刚才的神情,抿唇一笑,还像模像样地和我拉了个勾。看样子心软是病,得治!

天太晚了,纪远暮提出送我回宿舍,在路上,我们碰见了系花。程繁对纪远暮有意,但又碍于女生的矜持,迟迟没有告白。我定睛一看,她袅袅娜娜朝我们走来,像是有话要说,纪远暮的手轻微地颤了颤,我小声提醒他:“那是程繁。”

可纪远暮还是闹了笑话。在程繁问他还记不记得她的时候,纪远暮状似无意地想了想,双眼清澈如被泉水击打过的礁石:“噢,你就是食堂盛饭的阿姨?”

盛饭,程繁,呵,这两个音还真像。我一边佩服于纪远暮的联想能力,一边叹息着看系花花容失色地逃开。

而始作俑者还无辜地问我:“我说错什么了吗?”

我耸耸肩,欲哭无泪:“您没错,是我错了,是我口齿不清。”

02

看样子纪远暮的情况还挺严重,我更加明白,帮助他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。

我和纪远暮约定好,每天一起吃饭,一起上课。

在教学楼里他总是让我头疼,可到了食堂,他就没出过错。有几个阿姨看他长得俊秀,每次都和他打招呼,他面无窘色,还小声告诉我,这个阿姨有五岁的女儿,那个阿姨有一条爱咬人的狗……

我奇怪地问:“咦,你怎么能分辨得请她们?”

“阿姨们人数有限,脸上都有岁月的痕迹,这么明显的特征,我再认不出来,岂不是瞎了?”

说完,他啧啧两声,用看榆木脑袋的眼神看着我。我被盯得心里发毛,也觉得自己笨。但这种情绪刚浮上来,就被我压了下去——明明是我来帮忙,现在看来倒像是我欠了他的。

为了“贴身”照顾他,我把自己的座位往后挪了三排,每节课都和纪远暮坐在一起。

每逢有人和他打招呼,当他露出为难的神色时,我都会压低声音,或者用手语进行提示。开始我们都不太习惯,一个星期后,简直配合得天衣无缝。

中午放学的时候,教室里走进来几个漂亮的女生,手里提着包装精致的瓶子,是来推销洗发水的——主打防脱发功能!

要知道,当今女大学生最大的困扰就是脱发这个难题!可能是熬夜的原因,我的头发快秃了,又听女生吹得天花乱坠,我蠢蠢欲动,双眼放光。纪远暮风雨不动安如山,在认真看书。

我推了他一下:“台上的女生不漂亮吗?”

他还未摘下眼镜,轻轻扶了扶:“看不出来。”

这场广告做得很成功,颇蛊惑人心,不到半小时就被抢购完毕,我买了三瓶,纪远暮这个一毛不拔的家伙还恬不知耻地打劫了我一瓶。

逛完街,回到宿舍,手机已经没电了。把战利品通通倒到床上,我打算洗个头。接好热水,把头发浸湿,刚把洗发水倒在手里,揉搓起泡沫,突然听到撞门的声音,紧接着是一声响亮的叫喊:“宋小汾,别先洗头!”

再然后,便是宿管追着纪远暮跑的脚步声:“这位同学,不能闯女生宿舍!”

我没搞清楚状况,纪远暮就被宿管大妈押走了。他打扰了我的洗头大业,我草草吹干后,气呼呼地跑下楼找他算账,而他却不紧不慢地说:“洗发水里面有致癌物质,我仔细查了,这是三无产品,就怕你出事。”

原来,他冒着被追杀的风险就是为了提醒我?我心里明明感动,可嘴上却不饶人:“偶尔洗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吧……”

纪远暮好看的眉毛轻轻挑起,一副他没错的模样。

我眨眨眼睛:“我们平时吃的喝的,有致癌物质的多了去了,根本担心不过来吧。”

“洗发水可是大事。”他扯扯嘴角,好像笑了一下,“你想啊,如果你头发秃了,肯定心情不好,你心情不好,谁来帮我?”

明明不是什么好听的话,但莫名的,我那颗心脏在胸腔里在极快跳动。只怪他声音太好听,我居然被蛊惑了。

我陡然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:“你有脸盲症,为什么时刻都能辨认出我?”

“因为你成天在我面前刷存在感。”他用凉凉的眼神瞥我一眼,“不是吗?”

03

我们读高中的时候,他是第一名,我是万年老二。与我的活泼开朗不同,他冷若冰山,除了低头写作业还是写作业。新班主任担心他焦虑过度,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,于是让我多多观察他。

我越发觉得纪远暮形迹诡异,他放学总是第一个冲出教室,第二天懒散地走进来,有时候还打着哈欠,估计是学到三更半夜。体育课他也从不打球,一个人在教室里安静做题。

唉,保持第一名真不容易。

做题多没趣啊。我自诩爱学习,可也没到难舍难分的地步。我视线时刻环绕在他周围,几乎没离开过,我以为我的反侦察工作做得很好,没料到还是被发现了。

那天傍晚,教室里陆陆续续走光了人,我慢吞吞地收拾东西,前排的纪远暮突然转身,用一种让我捉摸不清的语调问:“宋小汾,你对我很好奇?”

我下意识想要否认,后来又想,倘若他没有十足的证据不可能这样问。

于是我佯装大方地点了头,可舌头还是打了结:“我就是担心你……会……”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,格外滑稽。近来我看了很多新闻报道,因为升学压力而跳楼的学生不在少数。

他突然大笑起来,好像听到了个惊世骇俗的笑话。

他招呼我过来,我看到他胳膊底下压着的根本不是习题,而是画画的本子。视线向下,桌肚里还有几本漫画书,我不禁惊叹出声。

“这下你明白了吧?”他温热的呼吸就洒在我周围,我的脸不可抑制地热了起来,偏偏这家伙不知情,还绽开一个勾人心魄的笑,“我低头只是因为无聊,懒得说话而已。”

我往后退了退,长舒一口气,小声嘀咕道:“你心理没问题就好,看样子是老师一厢情愿了。”

说完后,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,谁知他眉毛一挑,唇畔落下一抹笑意:“一厢情愿?你确定?”

“我说错了还不行。”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用错成语了,立刻捂上嘴巴,恨不得遁地逃走。

下课铃的声音打乱了我的思绪,这节课上的是高数,对女生来说是弱项。我还没来得及收拾课本,前后座位都被包围了,几个女生拿着书问纪远暮题目,可一颗颗眼珠子都恨不得嵌在他脸上。

我叹口气,想给她们让座,一双温柔的手不容置疑地拉住了我,纪远暮一本正经地说:“其实这门课我不拿手,你们应该请教宋小汾,在高中,她数学成绩每次都比我高。”

我还没反应过来,他已经将厚厚的书堆在我面前。对于数学,我的确在行,就埋头读题,给那几个女生讲起来,女生的表情有点奇怪,我自然知道她们醉翁之意不在酒。

无意间偏头,我发现纪远暮正偷偷往我这边看,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。

04

我帮了纪远暮不少忙,他特别感恩,说有什么要求尽管提。

这天下午,一个在开学给我过很多帮助的学姐给我打电话,她说她们社团最近有活动,缺个镇场子的,想让我负责搞定他。

我猜纪远暮这朵高岭之花肯定不愿意参加,可学姐都没给我拒绝的机会,就把电话挂断了。

我跟纪远暮说了这个情况,他犹豫了一会儿,才勉强答应。我给他吃了一记定心丸:“放心啦,不需要你出卖色相。”

后来,学姐激动地跟我打电话,说五百张入场券,没一会儿就抢干净了。

纪远暮压轴出场,头发柔软地贴在额前,暖色的灯光一照,整个人更是蒙上了温润的气质。做完解说之后,纪远暮朝我招招手,示意我也上来。

上了台,纪远暮挽起我的手:“大家好,我们是坟墓CP。”

我一脸狐疑,反应了一会儿,才明白过来——宋小汾,纪远暮,不是坟墓CP是什么?

之后的事情,就不再我想象的范围之内了,他附耳悄悄对我说了一句话,让我和他表演相声。高中的班会轮到我们上台表演节目,他写了台词,我们搭配得当,收获了满满掌声。

这次也不例外,掌声雷动之后,台下好多女生都在拍照,没有人逾距,也没人问过分的问题。我突然明白——他把我叫上来,还自作主张组CP,就是让我帮他挡桃花。

谢幕之后,我出了礼堂,纪远暮阔步走来,将纸袋里的东西交给我:“给,专门给你带的,专治脱发。”他的眼底铺着揶揄的笑,手指还在我的额上弹了一下。

这个人可真聪明!利用完我再给我一颗蜜枣。但我莫名心甘情愿,心里软乎乎的:“那你等等我,我也有东西要给你。”

说完我就小跑回了宿舍楼,爬着楼梯,我的腿酸得不行,才意识到自己犯傻了。从礼堂到宿舍足足有八分钟的路程,纪远暮这种惜时如金的人怎么会情愿等待。

我借了舍友的自行车,没抱太大希望,看到原地等候的纪远暮还是吃了一惊。

我送给他的是我亲手做的人物卡片,我以前学过美术,有一定的功底,我将全班同学的相貌特征尽可能表现出来,让他平时多记忆,训练自己。

他收下后,笑意自嘴角开始蔓延:“谢谢你,宋小汾。”

他眨眨眼睛,就那样看着我,让我的心莫名一动。从我的角度看,他下颌的线条极其流畅,没有一点儿这个年龄的粗糙。这个人堪称完美,只可惜得了脸盲症。

真是可惜了,有什么好的方法治疗吗?回到宿舍,我开始在网上搜索,在看到病因时,我的心跳停滞了一瞬,好像有一双带有无形力量的手扼住了我的咽喉。

一氧化碳中毒。

我想起一件被我忽略的事情,高考后估分,我和他成绩差不多,非要请他吃饭。就是那次出了意外,当他意识到有毒气排出的时候,第一反应是拿过手边的毛巾堵住了我的嘴巴和鼻子。后来,他住院观察,幸好没什么事。

难道就是那次的后遗症害他得了脸盲?如果真是这样,他也太无辜了吧。

我心中苦涩,难受得喘不过气来,甚至等不到明天,就立刻发了消息问他。

他回复极快:别多想,早点睡觉。

05

尽管被他否认了,但我还是隐隐觉得,有可能和那次中毒有关系。

所以,我对纪远暮的要求更是说一不二,鞍前马后。这还不够,为了突出诚心,我刻意找机会,寸步不离,几乎成了他最忠心的小弟。

当听说他要参加省里举行的GAE技能大赛时,我双手双脚赞成,还非要跟着他去。

到了那儿,我就傻眼了,因为全都是陌生人,根本不需要辨认面孔。我在这里显得多余,就偷偷问纪远暮:“这里根本不需要我,那你还同意我跟来?”

纪远暮白我一眼,继续做着手里的工作:“明明是你自己非要跟来的好不好。”

我哑然:“……”

这场比赛集合了省里高校有才识、有想法的年轻人,他们聊完了比赛后纷纷八卦,因为纪远暮是唯一一个带伙伴来的,他们就问我们是什么关系。

不等纪远暮回答,我就无端慌了神,抢着回答:“我们是CP。”

我觉得这个说法很保险,毕竟这是纪远暮试验过的,可我没想到,在这里却不奏效,为首的男孩子揶揄地笑:“什么CP,情侣CP吗?”

我心头一颤,也想不出怼人的话,还好是纪远暮及时救了场,轻飘飘一句话就把这事搪塞过去。

这一晚,我的心成了一团乱麻,也说不清楚真正的缘由,索性披衣起床,打算看看夜景。没料到,我居然意外撞见了表白。

我裹紧衣服,躲在一棵树后面,其实这样的场合我应该躲开,可不知道为什么,我特别想看看纪远暮的反应。

纪远暮一向生杀决断,这次也不例外,他明确地拒绝了那个女生,面孔红似滴血女孩的脸立刻垮了下来,可纪远暮都没有上前安慰。

女生带着哭腔走远之后,这出戏也就结束了,可纪远暮慢慢转过身,对准我所在的那棵树,丝毫没有想离开的倾向。我躲在暗处,他应该看不到我。可他不走,我也不敢轻举妄动。

我心里慌得要命,僵持了一会儿,我腿都麻了,在风里瑟瑟发抖,他突然轻笑:“出来。”

我咽咽口水,果然是被发现了,只得默默给自己加油打气,故意挺直腰板。他见我这副滑稽的模样,眼睛里闪过促狭的笑意:“这下有勇气了?怎么刚才不出来?”

我深吸一口气,嬉皮笑脸地回:“非礼勿视嘛。”

“可你还是‘视’了。”他面不改色。

偷看别人还被抓包简直太尴尬了,我强行转移话题:“那个,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?”

他总是轻而易举看破我的心事,一本正经道:“除了你的声音和狗叫,还有什么?”我刚想纠结这家伙怎么能将我与狗相提并论,就又看见他唇角一勾,几不可察,“我听到了,是你的肚子在叫。”

在高中冲刺阶段,我们晚自习总会上到十一点,我的肚子总是饿得不成样,可大家都醉心学习,没人陪我出去买饭,只有纪远暮愿意。所以,后来每逢我想让他陪我去买饭,总会问上一句“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”,这句话相当于我们的暗号。

真庆幸,他还没忘记,我心底涌过一阵暖流。他也不想在刚才的事上多做纠结,将衣服披在我身上:“走吧,去吃饭。”

语调淡淡的,却是温暖的。

这晚月亮边上微光溶溶,衬得他面目清晖,是时光诚挚描绘的模样。

06

那晚的气氛是极好的,可我们找的餐馆……真是一言难尽。

第二天,在回学校的公交车上,我想起来仍然气急败坏:“你说店家怎么那么有才呢?‘火山下大雪’竟然是红糖拌西红柿,还有那盘‘一国两制’,居然是炸花生米和煮花生米……”

真是让人又气又笑,菜是我们自己选的,这无可厚非,可关键是,连西红柿都没拌均匀,也太敷衍了吧。纪远暮就听我唠叨,最后不咸不淡地回我一句:“你看你肚子上的肉。”

幸好他声音压得低,否则我真要扑上去打他。说完后,他还不解气,非得伸手捏一捏,动作很轻,却带着暧昧。

我抬起头,竟然不敢直视他,强行转过脸,这下可好,我居然无意看到——光天化日之下,有人在偷东西。

我立即咳了一声,小偷吓得止住了动作,纪远暮镇定自若地拨通了电话。

警察效率一向很高,抓住小偷后,就请我们去做笔录。当让我们确定的时候,我悄悄看了一眼纪远暮,有些担心,毕竟他有脸盲症,肯定认不出只有一面之缘的小偷。

纪远暮薄唇微动,我握了握他的手,试图传递他力量,率先说道:“是他,我确定。”

而后,纪远暮抬眸看我,目光微妙地动了一下,也含着那么一丝不解。

耽误了不少时间,出门时天已经黑透了,学校严查学生晚归,我们到了校门口,正巧碰到保安在巡逻。我条件反射般拉着纪远暮爬上了低矮的墙头,有大树遮掩,没人能看到我们。

这次我加了件厚毛衣,还围着围巾,就不觉得冷。保安转了一圈就走了,我却突然不想下去,这么坐着似乎也挺好玩的。

纪远暮突然说:“傻。”

“哪里傻?”

他双腿晃荡着,慢悠悠地回答:“明知有人来检查,还偏偏坐那么高,不是傻是什么?”

皎洁如许的月光下,纪远暮的眉眼流转着淡淡的光华,浓密的睫毛下掩映着炯炯有神的眼睛,我不由得发了呆。

纪远暮伸了个懒腰,突然问:“你就不怕那人打击报复吗?”

他的思绪还停留在警局?我无所谓地笑笑,下意识就回答:“这不是有你吗!”

这话刚说出口,我就感到恐慌,用手指抵住嘴唇,明明是他依赖我,怎么现在看来,我对他的依赖更甚了呢?

然而下一秒,我没坐稳,就摔了下去,纪远暮更倒霉,被我的力量带下去当了垫背的。

墙头不高,摔得不疼。他垫在我身下,我们叠罗汉似的叠在一起。隔着毛衣,我能感觉到他皮肤的温度,倏忽,他波澜不惊的声音响起:“怎么,很享受?还不起来?”

我触电似的弹起,这会儿才灵魂归位,觉得呼吸都困难了,整个人被一种异样的情绪包裹着,只听见一声声急促的心跳声在胸腔中回荡。

我脸颊滚烫,飞奔到宿舍楼。手机突然响了,是纪远暮发来的消息:刚刚我话没说完——你可以依赖我。

我的心突然痒痒的,有一个徘徊已久的答案呼之欲出——或许,我喜欢纪远暮。

07

其实想想,和纪远暮认识这么多年,并不是没想这个话题。至今仍记得,高三下学期,为了振奋士气,学校组织了一次演出,我被老师抓壮丁,上去和同学表演了汉服秀。

演出结束后,我帮着收拾舞台,竟然不知道外面下雨了。我正担忧,就见纪远暮打着伞从校门口向我走来——那时早就过了放学时间。

我们等车碰见了几个同学,他们用暧昧的眼神看着我们,还问纪远暮是不是喜欢我。

我知道我们的关系比白开水还清,看着他犹豫,为难,我就兀自跑开了。

当初我的确胆小,遇到事情就想逃避。可现在不一样,我和纪远暮有足够多的时候相处,我们之间也不是没可能……所以我决定要告白。

对,抢占先机,向纪远暮告白,像那些女生一样。

我照了照镜子,我发现我的五官虽然算不上精致,但好像也可以。只不过,如纪远暮所说,我确实胖了点,我捏捏肚子上的肥膘,决定先减肥。

我去了趟商场,想买点健身器材。这下可好,居然碰见了纪远暮和一个年轻的女孩,他在帮她挑衣服。我鼻子一酸,就不争气地逃了出来。

说好的要勇敢,我也不清楚自己在躲什么。

刚走到出口处,就听见一阵匆匆的脚步声,随即,一道阴影覆上了我:“宋小汾,你跑什么?”

我咬咬唇,没说话。纪远暮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,兀自开口:“我和我表妹在挑衣服,你要不要加入?”

他特地加重了“表妹”二字,我立刻就笑了出来,真没出息。

他拍了拍我的肩,又说:“除了你之外,我是不会和其他女孩走在一起的。”

我赶紧收住笑意:“为什么?”

他狡黠一笑,眉毛上像是染上了月光:“你忘了,我有脸盲症啊。”

他的脸盲症似乎更严重了,上次参加社团活动,连社长都认不出来,他愣了好一会儿,我提醒了好几次。其实我心里倒是得意,这个活动是推脱不掉的那种,这位社长大人对他的心思,可真是昭然若揭。

但这么病着到底不是办法,纪远暮答应我,会在寒假和我一起去大医院好好检查。

临近期末,学校组织了一次体检,今年教育局格外重视学生健康,所以查得特别仔细。

我做完基础项目就跑向了纪远暮的宿舍,想看看他的具体情况,为假期去医院做准备。谁知纪远暮的舍友告诉我,他的体检单刚发下来,就被导师叫走了。我匆匆看了眼,发现他的精神科、眼科都一切正常。

他没有脸盲症。

或许之前被误诊了?或者有什么误会。我特别开心,像是劫后余生,想把这个好消息亲自传达给纪远暮,恨不得立刻冲出去,却在出门的瞬间看到他舍友的桌上放着我画的人物卡片。

小胖看出了我的疑惑,就说:“这是纪远暮的,他说他用不到,我觉得挺好玩,就拿着看看。”

见我的眼神骤然冷下来,小胖慌了,立刻把那盒卡片放回了桌上。

这一刻我才知道自己被骗了,眼泪几欲落下,但被我生生止住了。

我突然明白过来——

纪远暮欺骗了我,他利用脸盲症、利用我挡住那些狂热的追求者。自从他跟我坦白脸盲症之后,追求者确实少了很多,一半是因为他的冷漠疏离放弃,另一半则是误会了我们的关系。

可倘若有一天他也讨厌我了,会不会堂而皇之地对我说:“对不起,我的脸盲症犯了,我不认识你。”

我无法接受这个答案。

想至此,我的心就痛得不行,手心沁出了一层薄汗,一腔勇气像是打在了棉花上。或许纪远暮也并非全部恶意,可我做错了什么,凭什么让我来承担?

08

女生的情绪一旦发酵起来,大多都难以控制。为了尽快走出死胡同,我参加了社团的跨省交流活动。

在一个百无聊赖的晚上,我刷到一条微博。我的家乡A市将会降十年难遇的大雪,我尖叫出声。知会了学姐后,我买了机票飞回家乡。

等到飞机平稳起飞时,我发现了一个细微的问题。一向不喜欢喜欢风花雪月的我如此激动只是因为——这是我和纪远暮未完成的愿望。

高三上学期,天气预报说我们这里会降雪,纪远暮提前一周就请好了假,不仅如此,他还找到了最佳观测地点——一家客栈的屋顶。

可我们没等到雪,只等到一场狂风暴雨。我不死心,撑着雨伞瑟瑟发抖也不肯放弃,纪远暮也拿我没办法。但那天也有意外的惊喜,雨停了后,客栈老板放了很多烟花。那时离年关还早,地方又偏僻,能见到烟花实属不易。

所以,那一天,我并不觉得遗憾。

这次回去我没有告诉家人,毕竟这是在上学期间,不想让他们为我担心。

我再次来到那家客栈,没想到老板居然认识我:“小姑娘,怎么就你一个人?那个男孩呢?”见我疑惑,他又说,“哦,我当然记得他啊,那些烟花都是我孙子结婚准备的,他出了高价,还求了我很久,我才答应放的。”

一年多过去,屋顶早已修葺一新,建了观景台,即便下暴雨,也不会使人狼狈。

这次天气预报没有骗人,连时间点都掐得准。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下来,像一场旖旎的梦。我笑意满怀地伸手接住,不出三秒钟就化掉了。

我终于看到了梦寐以求的雪,可心里有一块地方却空落落的。

直到那道清冽低沉的嗓音传入我耳中:“宋小汾。”

我转身的动作像是拉了长镜头,在看到纪远暮的那一刻,不由得捂住了嘴巴——他居然穿了汉服。此刻的他,多了几分温文尔雅的书卷气,眉间飘了些雪花,像从古代走出来的书生。

我突然想起上次看雪,为了应景,我特地化了妆,换上汉服,纪远暮的语调有些不自在:“没想到,还挺好看的。”

并不是没有异性夸过我,他夸我,却很容易使我脸红。

这会儿,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,久久没移动,我差点以为我脸上有东西,咳嗽了一声,他才坐下。

他一落座,我倒没心情赏雪了。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着,最后还是他先打破:“宋小汾,我们来说点事情吧。”

他的语气太过正式,让我心跳猛地一滞。

“我发现你的脑回路真的和别人不一样,在认为我骗你的那一刻,怎么不多去想想其中缘由呢?”

“高中时候,有人问我是不是喜欢你,我马上就要承认了,你却吓得躲开了,你为什么不自作多情一下。我说我患了脸盲症,只是想要一个你陪着我的理由而已,而且,这样能给你安全感,也能赶走烂桃花,我何乐而不为。”

他低低地叹口气,脸上满是无可奈何的笑意。

雪下得越来越大了,我眨了眨眼睛,小声开口:“我知道。”

其实在路上我就想明白了——譬如,他没骗财也没骗色,相反,他包容我的任性,处处为我考虑。他允许我依赖他,又担心我误会,总是先给我解释,一直都是他在照顾我,怎么看都是我占足了便宜。

挑明了心意,我脸上挂着释然的笑容,呼出的热气倏忽就成了白雾。

他诧异:“既然知道我的心意,为什么不回学校?”

我耸耸肩,不以为然,指指周围冰封的十里美景:“这里多好看啊,不能白回来一趟,总要值回机票钱。”

他的眼睛里霎时落满星辰,勾勾我的鼻梁:“真是个小财迷。”

低沉的笑意落入我耳畔,我笑着抱住了纪远暮。

多么幸运呀,在天地都静默的世界里,我再次遇见你,继续喜欢你。

并且要一直一直喜欢下去。(作品名:《漫天星辰恰似你》,作者:禧年。来自:每天读点故事APP<dudiangushi>,看更多精彩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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