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水缘文学•微型小说」大哥 大嫂 ​||黄福胜​(广东)

【小小说】

大哥！大嫂！

文｜黄福胜

申勤在城南市场批发零售茶叶，已经有十多年了。

他每天习惯早起，在早餐店打包一些早点，就直奔他的“亿丰茶叶店”，泡一壶被誉为“绿茶之王”的太平猴魁，在悠扬的粤曲声中，一边品味着绿茶的淡淡兰花馨香，一边惬意地吃早餐。

然而这些日子，申勤这份恬静的心情，却被他弟弟申奋给彻底打乱了。

“勤叔，申奋都不知咋回事！欠了我两三万鸡款！”

“申老板，如果不是给您面子，我早就上酒楼闹了——他生意不赖，却欠我一万多菜款。”

“申奋这两天再不付款，我就不供货给他了！”

……

一时间，给申奋的盈香酒楼供货的肥佬新、唐老明、高佬强等仿佛约好了似的，纷纷向申勤表达对申奋的不满与忧心，令申勤心里堵得慌。

一想到自已的胞弟申奋，申勤就涌起一种五味杂陈的滋味。

前些年，申勤看着申奋从早到晚在建筑工地上日晒雨淋，挣辛苦钱，就动了恻隐之心，和妻子俞静商量后，邀请申奋过来茶叶店帮工。申勤让申奋负责送货到一些酒楼食肆，闲时就在店里帮忙。申勤打算给申奋每月工资4000元，包食，加班还有每小时15元的补贴。

申奋听大哥这样一说，高兴得几乎蹦上天，他连忙鸡啄米似的一个劲点头：“大哥，大嫂，就知道你们疼我！我一定会尽心尽力！”

“他二叔，看你说的！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哩！”俞静笑着说，“我的女儿小敏快出生时，你大哥出差去安徽采购茶叶，赶不回来。你二话不说就送我去医院；我们建新房时，因为地界纷争，邻居七八个人围着你大哥吵，有人还想动手。你一来到，将你大哥挡在身后，说了一句——谁跟我大哥过不去 ，我跟谁没完！哈哈 ，众人都不敢为难你大哥了！”

“咸丰年的事了，大嫂还念叨着！”

日子在弥漫着茶香的空气中悄然而过。忽然有一天，申奋提出辞工，要回镇上承包一家酒楼，希望趁年轻去搏一搏。

俞静呷了一口茶说：“他二叔，自已创业是好事，但承包酒楼，起码要重新装修，要投入十多二十万吧。”

“大嫂，这个我清楚。这些年，我也有七八万积蓄。我再用镇上的商品房作抵押，在银行贷款十万元……”

“货款，要耗时间，资金接不上。”申勤瞥了一眼俞静，“这样吧，这十万元，就当是我们支持你创业的。你啥时候手头松动了，啥时候还给我们！”

“大哥、大嫂，这……这……”申奋一时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。半晌，他说：“不如这些钱就作为你们的股金。你们才是酒楼的大股东！”

“他二叔，我看不必了！”俞静从办公桌里掏出支票，一笔一画填写好，盖好章，双手递给申奋，“可不要辜负我们的一番心意啊！”

说来也怪。申奋虽然半道出家从事饮食业，但他善于发掘人才，并做到人尽其才，物尽其用，打造了几款价廉物美、颇受顾客青睐的“特色菜”。一时间，酒楼里客似云来，热闹非凡。不到两年功夫，申奋就还清了哥嫂的借款。

申奋那生意本来挺不错的酒楼，为何忽然出现那么多欠账呢？他的资金究竟用到哪儿去了？申勤一筹莫展。正在这时，俞静急匆匆回到店里：“润好发微信给我，恳求我们尽快回去，救救他们！”

“这么严重？”申勤忍不住叫了起来，“那她还说了什么？”

“润好就说了一句，她快撑不下去了!然后不停地哭！”

申勤倒吸了一口寒气，他连忙说：“我也接连收到几位给申奋酒楼供货的客户投诉，说他欠下很多货款。我正为这事烦着哩……”

“唉，一世人两兄弟，他们有困难，我们应该帮他一把。况且，润好很要强，没什么大事，她不会轻易开口求人。我们快回去吧！”俞静说。

申勤夫妻俩赶到酒楼时，正是下午三点，只见润好独自在洗刷碗筷，俞静连忙过去帮忙。申勤问：“申奋呢？”

润好指一指房间，眼圈红红地说：“睡了。”

申勤叫上俞静、润好、申奋在一间小房间坐下，申勤问：“阿奋，遇到了什么困难了？”

申奋耷拉着头，垂头丧气。过了一会，他说：“大哥、大嫂，都是我不好！我、我毁了这、这间酒楼……”

“他呀！受别人怂恿 ，玩股票，亏了二十多万 。现在欠货款大约十万，欠员工工资差不多三万。”润好哭诉起来。

“你！”申勤倏地气炸了，“你有钱就手痒了 ！你以为、以为那些钱从天下掉下来的吗？”

“大哥、大嫂，我知错了……”申奋的头垂得更低了。

“当初我阻止他炒股，他还说我头发长，见识短 ，妨碍他发达……呜呜……”润好撕心裂肺地恸哭着。

“唉，气死我了！”申勤猛地一跺脚 ，气冲冲地走了出去。

“大哥、大嫂——”申奋的叫声在大院里回荡着，“我不怪你们，都是我、我造的孽！”

申勤走出酒楼 ，掏出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两口 ，辛辣的烟味呛得他猛咳了几声。忽然 他的目光停留在不远处的山岗上，浮现出儿时和申奋一起割“黄牛叶”去卖的情景。那时候镇上的人喜欢用“黄牛叶”晒干当茶叶。申勤力气比申奋大，自然比申奋割得多、挑得多，但赚了钱，申勤都会平均分，怕亏了弟弟。

申勤正思忖间 ，俞静和润好手挽手走过来 ，只听到俞静说：“他二婶，明天我拿十万元给你，先将一部分欠账结了！”

“大嫂，真的谢谢你！你不用跟大哥说一声吗？”

“哟，他呀，弟弟有困难，他不帮，忍心吗？”

（本文系水缘文学（ID：sywxwk）原创首发，作者：黄福胜）

作者简介：黄福胜，广东南海人，作品散见于《作品》、《珠江》、《广州日报》、《佛山文艺》、《佛山日报》、《岭南文学》、《首都文学》、《大湾文学》、《南海文艺》等，佛山市作家协会会员，佛山市小小说学会会员，广东省小小说学会会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