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宴 小说「盛宴」

早饭碗一丢，"洋"媳妇不管我同意不同意，拎个提袋拉着我的手，半扶半拽地拉着我往田间走。

才上大路，第一个碰到张大奶。"奶奶早！"媳妇搀住我，笑容满面朝张大奶点头弯腰问声好。

我媳妇其实不是外国人，她一直生长在南方大城里市里，现是一个什么大堂经理。张大奶似乎有些惊异过注视了一下，才笑着说:"是你小儿媳妇？洋阔，洋阔！"

说实话，媳妇这黄发发披肩，人工黑眉毛双眼皮、加唇红面白，穿连衣裙？不是我怕她走路跌跟头，换双平底鞋，她还穿高跟皮鞋呢。在我看来，还没有本色好看。于是随口应道:"不合我们乡下人的眼"。

"只要儿子欢喜，又不是把你的！"张大奶开我玩笑。

"媳妇，快去搀奶奶，跟爹爹一齐去找野菜。"

媳妇楞了下。她是当真。

"老死鬼，谁是你奶奶？"

媳妇倒底是见识多的人，明白我是在讨张奶的便宜，笑着把我搀的更紧了。

王爹也出来散步，朝我露出怪异的笑。我知道，虽然现在新时代新风尚，但在我们苏北乡下，一个洋媳妇这么亲亲热热地搀着老公公，确实少见，好奇或是妒忌亦或是坏想。

"笑什么？媳妇要找野菜。"

"哎，这倒是，听说现在城里人，猪菜当个宝。你上次进城，吃猪菜的吧？"张奶说。

"吃了！我当个宝，哪知农村当野草！"媳妇未听懂张奶把我当猪的含意！

"这么个孝顺媳妇，公公笫一次进城，还不办个猪菜盛宴，让公公吃个好吃个饱？"

王爹跟看俏。

"盛宴谈不上，但老爸说好吃！"媳妇如实回答。

"看你们还说什么？我们农村里，不也有人晒麻菜干子包馒头？挑谷谷丁、花野菜，抹狗籽头，采槐树花上街卖！别老黄历了！"我说。。

"这倒也是！"张奶说

"大米白面，鸡鱼肉蛋，大棚菜，果园果吃多了吃够了，换口味了。"王爹附和。

"还有绿色丶营养、口味、稀少…"

"他们不懂！"我制止媳妇。

"你懂？"王爹不服。

"马虾子戴斗篷，冒充大头虾！"……

事实上，我真不懂。小儿在大城市里工作，找了个城里姑娘，姑娘独生，安家落户都是女方操的心。春节结婚时，适逢防治新冠病毒，婚礼从简，他妈多年前去世，我也没去。直到五一节，儿子开车接我进城。

当晚媳妇摆下家庭宴席，媳妇父母作陪，儿子拿出一瓶"梦子蓝"，说是洋河系列，适应我苏北人口味。媳妇亲自办的菜，亲家母亲自掌的厨，鸡鱼肉蛋倒没什么，清淡素菜不少，色香味齐全。

媳妇还得意地向我介绍:"全是绿色环保大自然的蔬菜，无农药残留，少油脂通血管"，还有什么素什么素。接着一个个介绍:盐篙罐头，凉伴狗籽头、糖醋谷谷丁，清煮南瓜头，干炒山芋叶茎，韭菜炒槐花，水芹炒肉丝……最后还吃的麻菜干做馅心的馒头。

酒足饭饱，一家扯闲，讲到今天生活的好，我不由感慨到:"变了！变了！猪菜反当宝了！"……

在我介绍后，大家明白，在过去，盐篙菜、狗籽头、杨槐花、水芹菜还有花野菜等有时有人当菜吃。南瓜头、山芋叶等上世纪60年代三年灾害时吃过。麻草、谷谷丁没人吃，但都是猪菜。

今天说起，还真是一桌猪菜盛宴！

媳妇当时听了不信，转眼一年，又逢五一假期，这次他们回来，昨晚十点到家，今早早饭碗一丢，让儿子在家收拾碗筷忙中饭，她拉着我田中认野菜找野菜，还挑些回来当中饭菜哩！

"再见，爷爷奶奶！"，媳妇向张奶王爹摆摆手，拉着我走向田野！

"福啊！"张奶挥手。

"福！"王爹朝我和媳妇点头。